——专访耶鲁大学东亚措辞与文学系教授石静远
作者 杨雅惠
汉字，别称方块字，是汉语的记录符号。它是天下上最古老的笔墨之一，也是迄今为止持续利用韶光最长的笔墨。耶鲁大学东亚措辞与文学系教授、《汉字王国：让中国走向当代的措辞革命》(Kingdom of Characters: The Language Revolution That Made China Modern)作者石静远(Jing Tsu)近日接管中新社“东西问”专访，讲述了汉字发展和改造故事，解析汉字流传至今的原由。
汉字改造的故事鲜为人知
汉字延续数千年，其独特魅力一贯令西方天下着迷。汉字的发展历史，尤其是近当代以来汉字如何在西方字母措辞主导的技能天下中生存的故事，一贯鲜为人知。石静远的著作《汉字王国：让中国走向当代的措辞革命》从西方学者的视角讲述这个陌生的故事。
所有关键的当代通信技能——从电报、打字机到打算机——都是为字母措辞设计的，对汉字的发展构成巨大寻衅。然而，一群先驱帮助汉字打破了技能瓶颈，让汉字连续发达发展。可以说，汉字当代化的历史不仅是技能改造的历史，更是东西方文化碰撞的隐秘历史。
石静远举例，汉字电码本的改造与一位中国人息息相关，却被西方天下忽略。19世纪70年代，西方国家急迫希望通过中国市场在电报业得到上风。一位名叫张德彝的中国官员在此时改进了汉字电码本，令电码索引更加合理，包含的字也更多。然而西方乃至连张德彝的名字都搞错了。张德彝原名张德明，字在初，在他发明的电码本上署了自己的原名和字——“德明在初”。一些西方历史学家因此误以为他的名字叫“德明在”，导致张德彝这样主要的发明者在20世编年夜部分韶光内埋没无闻。
其余一个例子是，很少有人知道汉化打算机的出身也与中国人息息相关。麻省理工学院的工程师塞缪尔·考德威尔(Samuel Caldwell)被认为是汉化打算机的先驱，但实际上，如果没有中国研究生李凡的帮助，汉化打算机根本无从谈起，由于考德威尔一个汉字都不认识。李凡后来也在东西方科技互换中发挥主要浸染，遗憾的是，他的浸染也常常被忽略。
汉字流传是中国人努力的结果
措辞笔墨得以流传的契机是不断简化。汉字对大多数非母语用户来说学习困难，但在电脑上打出汉字却十分随意马虎，汉字输入法有多达十几种。在人工智能、大型措辞建模和ChatGPT时期，汉字是一种具有强大数字影响力的环球紧张笔墨。
石静远认为，正是中国人非凡的聪慧和韧性让汉字得以发扬光大。中国人学会了如何像分解单词的字母一样分解汉字的字符，然后将各个部分重新组装在一起。中国科学家和措辞改革者改变了对汉字的旧思维习气，并将字母表的上风融入了汉字的书写系统，利用字母的力量为汉字做事。
在美国一家中文学校夏令营，老师用象形图案教孩子们认识汉字。廖攀 摄
在早期的交往中，外国人对汉字十分陌生，这给中国增长了几分神秘色彩。而几个世纪以来，外国人对汉语认知的变革，也映射出他们对中国态度的变革。在17世纪，欧洲人进行了一场净化措辞利用的运动，使其更方便同上帝互换，汉语则被欧洲人视为失落落的“上帝母语”。18世纪，英、法、德、葡、荷等国家相互竞争殖民地的影响力，“破译”中文成为一场运动。那是西方人以为汉字最“浪漫”的时候，他们崇拜汉字，并创造了关于它的起源和主要性的抱负。
在成都大运会运动员村落，捷克运动员利用电子屏学写汉字。陈超 摄
而偏见则在19世纪尤为明显。当时的理论认为，强者剥削弱者具有正当性。因此，汉字的地位溘然直线低落，被认为是掉队的、原始的和过期的。
“手机打字虽方便，但更喜好看父母写书法”
“与前几个世纪的情形一样，当前世界对汉字和汉语的兴趣反响呈现代中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石静远在谈及汉字吸引力时说，“对汉语的兴趣反响出人们对中国未来的预期。汉字之以是有吸引力，有时乃至会被西方人认为很酷，这是中国人努力的结果。”
石静远认为，汉字的推广增强了当代环球通信技能(如互联网、人工智能等)的能力，促进中国在世界上取获胜利。如果不能在数字时期利用中文，许多东西都不可能实现。
本日汉字更多的是通过打算机或智好手机呈现，但石静远仍旧怀念父母的手写体。石静远在9岁时移民美国，父母都来自中国。她回顾说：“在我的发展过程中，我最喜好做的事情之一便是看父母写字，由于他们的书法风格截然不同。我父亲每一笔都写得缓慢而收放自若，充满了深层表现力。比较之下，我母亲的书法自由而艺术，每一笔都以高枕而卧的办法挥毫，而且总是写得很快——就像她的个性一样。”
2024年6月，美国艾奥瓦州中学生“友情传承”研学团师生来到石家庄外国语学校，美国中学生与中国学生将书写的汉字互换留念。翟羽佳 摄
虽然措辞学习和脚本表达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技能的影响，但石静远认为措辞的独特之处和人们身份的独特之处一样无法被磨灭。自19世纪以来，中国人一贯在试图存续汉字，使其与并非为其设计的技能兼容，以实现环球化和当代化。他们的目标是，帮助汉字在不失落去其作为中国最主要文化遗产的情形下，得到当代特色。“多亏了他们的奉献精神和独创精神，终极他们成功了。以是我并不担心汉字书写的未来。”
石静远说，汉字革命是20世纪持续韶光最长的革命，至今仍未结束。“我期待看到的是汉字如何创造自己的上风，并利用未来的技能凸显自己的特色。我希望ChatGPT和大型措辞建模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能找到一种方法来保存和重新连接汉字的人文体验。毕竟，这是它在当代得以存续的紧张缘故原由——拥有热爱这种措辞并尽全力确保它能传播给后代及中国以外天下的一群人。”(完)
受访者简介：
石静远(Jing Tsu)，哈佛大学东亚措辞与文明系博士，耶鲁大学东亚措辞与文学系教授，研究兴趣涵盖离散与华语语系研究、区域研究、比较文学和中国科技史。著有《汉字王国：让中国走向当代的措辞革命》(Kingdom of Characters: The Language Revolution That Made China Modern)等。